Helluin

（授权等信息见第一章）

（越来越觉得这篇很有电波系galgame的感觉_(:з」∠)_）

Chapter 2

Robb连外套都懒得脱。他踢掉了脚上的鞋子，然后就跌坐进那张他最喜欢的座椅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又是辛苦的一天？”Jon从拐角处探出头来，问道。

Robb伸出一只手臂挡住双眼。“我只是花了五个小时剥掉一个机器人的皮肤，这样我才能把他的骨架安回原样。然后我得打电话给Gendry告诉他下星期前我需要一根电动老二。”

“我肯定Gendry会理解你的用意的。”Jon说道，没能保持表情的严肃。“你能有人谈论这种……私人问题也是件好事。”

“闭上你的嘴然后拿瓶啤酒给我。”Jon不像他自己所想的那么尖刻，通常情况下他太好了点。厨房的冰箱门被打开了，过了一会儿他带着两瓶冰啤酒出现。他把一瓶递给等待多时的Robb，另一瓶自己享用，然后他扑通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你知道，不是每一个室友都会愿意为你做这些的，”Jon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瓶盖。他举起饮料做了个干杯的动作，然后长饮一口。“在我搬走后你要怎么生活？”

Robb不想谈论这个。他一直努力想为Jon感到高兴，他也的确如此。他为Jon能够得到晋升而感到开心，但那份开心中不包括他要搬走这个事实。从大学起他们就一直是室友，在此之前他们也是形影不离的童年伙伴。而现在Jon就要搬走，开始他自己的新生活……

“也许你最终会找到个男朋友，”Jon提议道，“或是女朋友。”

Robb啜了口酒。

“或者一个机器朋友。有一天我在一家二手商店看见一款非常不错的Jeyne人形。”

“神啊，你知道我修理了多少个Jeyne了吗，Jon？”

“这样她坏了你就知道怎么修好她了。”Jon用一只胳膊支撑起自己。“看着，我知道你既不打算随随便便和人约会什么的，也没有许下长期承诺的准备。但你一个人闷在这里会发疯的，有人和你一起生活在房子里会好上很多。”

“我不想成为那些整天与自己的Zynth说话的失意怪老头。”

“但与Zynth说话总好过自言自语。至少Zynth还能回你的话。”

Robb又喝了一小口。

“好了，在我搬家的事情搞定后我们可以一起去买。Jeyne对你而言太高端了，但我们可以为你选一款中等价位的，给你做个伴。这没什么古怪的。至少……”Jon耸耸肩，出于礼貌没有说完后半句。

“我自己做个质量会更好。”Robb沉吟道。他的工坊里现有的配件足够他从零开始做出一个。

“那也好，这至少会让你好一阵子有事可忙。”

Robb把啤酒放在杯座上，无所事事地将手伸进口袋。储存着Ramsay的Zynth的人格的指状存储器仍在那里。“我会……考虑考虑的。”

***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渴望完成更多的工作。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工作既不会让他得到更多金钱，也不会让他更快拿到报酬。他估计自己有种修理东西的冲动。字面意义的冲动。修理东西可以强迫他集中注意力，把那些无用的念头（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抛在脑后。他休学了一个学期才控制住自己的强迫性障碍，要不是因为Jon，他或许再也不会重返校园了。神啊，没有了Jon他该怎么生活下去？

他把指状存储器接入自己的电脑，将多余的思绪赶出脑海。这里面有万亿字节的信息，但电脑在短短几秒内就完成了扫描。人格可以转化为程序，这个想法总是给予Robb安慰：这意味着未来人类或许在相似条件下以相似方式进行转化。像Zynth一样简单。上网找到对你有用的人格，然后把它下载进你的人形里。

Ramsay选择自己安装人格，这很好……如果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话。但Ramsay显然不明白自己在搞什么。这里有许多不匹配变量，所有这些混合成了Robb的电脑都难以识别的东西。服从与反抗相对，自负与怯懦相斥。Robb几乎可以听见电脑内部组件在把Zynth的人格上传的过程中发出的饱受摧残的呼呼声。最后，伴随着“叮”的轻声，工作完成了，一个拥有三个文件夹的菜单弹出在眼前。在重新安装这个人格前他需要把它们合并成一项。

他点开了第一个，或者说Ramsay首先下载的一个。他猜想这是最基本的人格，别的人格应该由此发源。它的名称是“人类_最好的_朋友”。这不是狗吗？Robb思索着，目光扫过一行行名称为“服从”“渴望”“忠诚”的文件。这毫无疑问是狗。

有一两次Robb考虑过为自己买一条狗型Zynth——它们更加便宜，更加易于编程。或许他会买一只长得像灰风的并试着为他编写与他过去的狗相似的个性。这个压抑的念头仅仅停留在想法层面。

但他从没听说过会有人把狗的个性安装进人型Zynth里。他开始为一些最显眼的文件夹——诸如“摇尾巴”和“后脚站立”打上删除标记。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别碰它们。”

Robb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他借助着椅子试图从匍匐转向跪立，同时环顾整个房间，但四下空无一人。他望向门口并等待着Jon出现并说些什么，可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向外瞄了一眼，客厅的电视开着，Jon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

Robb迟疑着坐回椅子上，调小了电脑的音量，然后插上了耳机。“你好？”他说。他没有看见任何来电提示，也许是因为他太过专注所以没能留意。他把“人类_最好的_朋友”最小化，看见一个陌生的图标闪动在桌面。不是来电提示，不是他见过的任何图标。“你好？”他又一次说道，一种怪异的感觉盘踞在他的体内。“这是……我在与谁对话？”

“谁在提问？我的声音扫描仪没有识别出你。”

“呃……我是Robb Stark。”

“未识别用户，”那个声音一丝不苟地说。“用户无法更改。”

“这些是你的文件？”Robb问道，他再一次打开了人格文件夹。“我是在与一个Zynth对话吗？”

“未识别用户。”那个声音重复道。

天啊。不知何故，尽管Ramsay把程序搞得一团糟，AI仍能有所反应并保持工作。如果Robb运行了人格程序它还能如此，就可以说是个奇迹了，但Robb没有这样做。是这个AI启动了自己。

“尝试视觉识别。”AI试着打开电脑摄像设备，电脑发出一声轻微的按键声。“身份认证，未识别用户。我的眼睛好像没法工作了。”看来，他的人格程序开启时他自在得多。毫无情感的Zynth应该会把眼睛称为“面部识别系统”才对。

“在你的身体修复过程中，那些文件被暂时移除了，”Robb解释道。即使是个机器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觉不着，也一定会非常迷惑。“你的拥有者给了我操作许可。”

一阵沉默。

“我不相信你。”

Robb眨了眨眼。在此之前从没有哪台机器质疑过他。

“我现在就要通知主人你在破坏我的系统。”

耳边响起的巨大警笛声让Robb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见鬼，这个Zynth设法利用他的网络发送了一条信息：“注意：使用者Ramsay Bolton。您的Zynth正在遭受非法入侵。”这……太不科学了。

几秒钟后，一条信息出现在了收件箱。在他打开视频前他就知道了自己会看见什么：Ramsay Bolton怒视着他。这男人有一双最让人不安的蓝眼睛。“Stark，我从我的Zynth那里收到一条信息，声称你正在破坏它的数据。”

“呃……的确是我。”Robb不安地挠了挠后颈。“我发誓不会篡改什么的，但你目前的使用方式，可能会缩短你的Zynth的寿命。”他停顿了一下。“大大缩短。”

Ramsay的表情愈发阴郁了。“这很要紧吗？”

“从专业角度来说，我想是的，如果你不让我给他做些适当的保养，一周时间顶多两周后你就得把他送回这里了。”

Ramsay像是思考了一阵子，假设他还有点思考能力的话。他最后说道，“让Reek上线。”

“我这就连上他。”他把Zynth拉进这个用于电话会议的程序里。

“Reek，你在吗？”

“我在这里，主人。我听见你的声音了。”

“是这样的，Reek。我给了Robb Stark使用你的数据库的权限。”

“好的，主人。”

“配合他的工作。”

“好的，主人。”

“能听见你的声音真是太好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我的小宠物。”

“好的，主人。”

Ramsay终于关闭了视频，Robb疲惫地叹了口气。

“用户：Robb Stark 已识别。”AI接着说，“我很抱歉没有相信您，主人。”

“不不不，没关系的。”要是不接受道歉的话他会心怀内疚，即使这是份来自AI的歉意。“但是，呃，叫我Robb行吗？别叫我主人。”

“已确认。”弹出了一个窗口，Robb看见他的名字下标注着“来宾管理员”。“你想进行什么方面的工作，Robb？我能帮助你吗？”

“当然了。”Robb将身体倾向电脑桌。“我只是想了解你。”

“你想要……了解我？我是否正确识别了你的答复？”他似乎有所怀疑。

“是的。我想对我的工作伙伴有所了解。”在这个行业工作了三年，他发现Zynth的个性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他的修复过程。这不仅仅是把人格草率地塞进一具空壳里，外部与内在往往相适相生。

“了解了。”他听上去可不那么确定。“你想知道什么？你可以看到我所有的文件。”

Robb稍加思索。“你的出厂默认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就像万神殿(Pantheon)流水线上的每个Zynth一样，我是私人定制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我的序列号。”

“不用了。我只是……不想叫你Reek。”

“这是主人为我取的名字，已被存储在我的数据库了。”

“我叫你别的名字你会介意吗？”Robb想着这样子是不是太无礼。告诉一个人你不喜欢他的名字并且能不能叫他别的无疑是粗鲁之举。但再怎么粗鲁也好过继续叫他Reek。

“只要处在你的照管下，我就没有意见。”

“好的，那么我会尽量想个简单的。你是个万神殿(Pantheon)出品的人形。我就简称你为……Pan。”

“Pan？森林之神，象征着牧羊人、音乐与放荡享乐？”

“噢……这可不太好。”Robb挠挠后脑勺，他发现自己感到不太自在时往往会这么做。“那这样呢，Theon怎么样？”

“由theos变形而来，意为‘来自诸神’？对照pantheon‘来自所有神灵’的意思，好吧，我想原本的神韵还是在的。对于你用我型号名的简称来称呼我，我没有丝毫反对。”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Robb说着，垂下了打字的手。“你很健谈。”对于一个电脑程序而言。

“谢谢夸奖。”

Robb感觉自己因为最后一句话带来的纯粹愉快感而微微红了脸。这个Zynth就像只寻求着肯定的狗狗。实际上，他正盯着那些文件看，三个不同的函数都被标记为“需要”，其中一个清楚地位于“人类_最好的_朋友”一栏下。它们快速闪动着直到AI找到合适的答案回应他的提问。这里面有许多冗余。他打算先删去重复的部分保持文件的干净，然后把它们组织成简洁稳定的人格。

现在，他想要解开这一团乱麻。

“就这样了，Theon，我想要你做些事。你能扫描并隔离出你使用得最少的协议吗？我想首先简化这些文件。我保证不会未经你许可删掉任何东西。”

“我明白，”他说，“但你已经征得了主人的同意，所以你不需要再询问我的意见了。”

Robb轻咳一声，对于这个答复感到分外不适。“我还是更喜欢你自己输入回答。”

“为什么？”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在乎一台机器的看法？即使提出问题的是机器本身。

“你完成扫描了吗？”Robb转移了话题，但愿Zynth不会追问下去。

“扫描已在0.26秒内完成。”

“很好。那我们明天在工坊继续讨论吧，怎样？”他飞快地关闭了程序并拔出了指状存储器。

Chapter 3

Robb很早就下楼到店里去察看皮肤的生成情况。染色剂在头天晚上就设置好了，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他把收音机调到了当地的古典音乐电台，然后走进了工作站。

从昨晚他断电关店起，Zynth就一动也没不动过，但所见的场景还是吓了他一跳。不，没什么不对的，他还呆在与他离开前一样的地方，像具等待尸检的遗体般躺在他的工作台上。Robb感觉自己的确像是个验尸官，拿着手术刀从眼前的肢体上一点点切割下受损的皮肤。

他刚刚进展到颈部，那里的皮肤需要被完全剥离以便植上新皮。汉德尔的《水上音乐》柔和舒缓的旋律忽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巴赫《D小调托卡塔和赋格曲》的第一个不和谐和弦。Robb非常喜欢这首曲子，但因为一些……残酷的原因，他不太想听着它工作，尤其在今天他手头有任务要完成的情况下。

他起身关掉了收音机。他几乎打算要在一片寂静中完成今天的工作了，这时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口袋，触到了指状存储器。存储器中装载着这个Zynth的人格。他不假思索地把它连上了工作电脑。“Theon，你在吗？”

“我在，”电脑的扬声器中传出了回答的声音。“我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这里。”Robb打开了网络摄像头。“现在怎么样？”

摄像机的镜孔缩小然后对准了他，他从显示器屏幕上看见了自己。“这是你吗，Robb？”

Robb招招手。“嘿。”

“我原本得等到我的双眼功能恢复完全，但现在我可以借助它来工作了，我将开始运行面部识别系统。”片刻过后镜头回到了休眠状态。“你长得很好看，Robb。”

Robb感觉脸颊开始发烫。“谢谢。”

“你的脸很对称，但有足够多的特征来保持辨识度。我喜欢你的脸。”

Robb挠了挠后脑勺。他多少感到一丝安慰这台机器是使用客观方法评价他的长相，而不是简单地奉承他，可这还是有点……让人不好意思。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拥有自己的Zynth，因为他不想得到一台只会机械重复着编程内容，对他说着它认为他希望听见的话语的机器。

“今天我在进行你的皮肤修复工作，”他说着，走回了他的工作台。“我希望你能和我做个伴。”

“没问题，”Theon表示同意。“毕竟，我是一个伴侣机器人。”

Robb坐回他的凳子，用双脚勾住凳子腿，开始切割脖子上的破损皮肤。“那么……你为什么不愿告诉我一点你自己的事情？”

一阵沉默。“你想知道什么？”

Robb思索了片刻。“你的过去？Ramsay没有给你设定吗？”根据以往他为Ramsay工作的经历，为他的Zynth编写一段背景故事显然不是他首要考虑的事项。但话又说回来，在这个新的Zynth身上他似乎已经打破了常规。假若他真设定了背景故事，Theon应该能够背诵它，他的人格也会对此有所体现。

“没有，”他答道，Robb在大失所望的同时有感到一线欣慰。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得知Ramsay癫狂的脑子里盛着的点子。“我一直和我的主人生活在一起。我属于他，他也属于我。”

这回答让Robb有点猝不及防。“你说什么？他属于你？”

“Reek是Ramsay的，Ramsay也是Reek的。他需要我，我是他生活中无可取代的存在。”

“噢……我想是这样。”或许就像Jon对于我而言。不，将他的堂弟比作一台Zynth实在不大对头。或许更像是住在他们楼下的那位老妇人，守着五只猫咪度日，把它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这个比喻更恰当，但不知怎么他怀疑那个妇人的猫比Ramsay的Zynth活得有尊严得多。

这只是台计算机，他必须提醒自己，因为他开始因为在这问题上想得太多而不寒而栗。这只是一连串的0与1在不同外界刺激下的反应产生的组合。他得停止在一堆机械上赋予人类观念的行为，这只会加重他的不安。

“好的……等我完成了你的操作程序编排工作，你就会有足够的空间来储存一个背景故事了。”Robb扯开一片喉部皮肤，暴露出其下的金属支架与显然不是有机材料的填充物。“要是他打算给你一个的话。”

“我会考虑的。我的一项人格来自于一个事先编写好的背景故事，但它从未被激活过。”

“好……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些？你能在未激活的情况下访问这些那些内容吗？”

“可以。”

“我只是好奇，”Robb说，尽管他觉得自己不需要再三强调，让一个AI深信此事。

“了解了。我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所以我没有肩负太多期望。母亲与父亲没有时间陪我，我在保姆与其它看护者的照管下长大。从童年到少年时期，我的大多数朋友都是父母花钱请来的。于是，这造就了我自卑心与优越感混合的复杂人格。”

Robb终于把后颈处的皮肤剥离干净了。他坐回椅子上等待Theon讲完这个故事。

但他似乎已经讲完了，因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这就是全部了？”

“这就是全部。”他肯定道。

“这个……”烦闷？悲伤？还是困惑？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才会编写出这种故事？

好奇心在作祟，Robb起身来到电脑边翻阅起Theon的文件，想着他或许能从中找到那个程序员留下的蛛丝马迹。他找到了一个人格（这是最后被下载下来的），被命名为“大小姐”，包含着一些名为“被宠坏的_小女表子”“妈宝”的文件，以及一个被标注为“女昌妇”的子文件夹。怎么会有人想要这样的东西？他应该在网上看见过更奇怪的东西，甚至MOD吧。接着他想起第一个人格被取名为“人类_最好的_朋友”，这让他后背发凉。

他最小化了文件夹，不打算再想太多了，然后重新回到工作中去。

“如果你需要一个真正的背景故事，我随时可以为你写一个。”他说。他有信心编写出比“大小姐”更好的故事。

“我会与主人沟通一下的。”

“很好。”

最后，剩下的一点残损皮肤也被剥除了，新的填充物被装了进去。他把热熔皮肤涂在工作台上，一次一桶，如果没有足够的量，在他把皮肤安上前它们就冷却完了。他用涂布器把它们摊成合适的厚度。然后趁着余热，把合成皮肤装上骨架，同时不碰到下面的填充物质。

然后是完善、抹去瑕疵的过程。新形成的皮肤上遍布着小缺陷，这时不能急躁，得小心翼翼地修缮完成。如果他失手了，他就得把毁掉的部分剥下来重新来过。他讨厌再次从头做起。母亲常常说“凡事都要努力做好”。Robb总是默默将其更正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

他缓慢而细致地抹平了一切不完美，只留下光洁的表皮。在风干之前还不能触碰。

“你做得很好。”Theon评论道。

“多谢。”能听见有人称赞他的工作成果是件愉快的事。他的顾客总以为他会魔法，只消挥挥魔杖就能修复一切破损。他一般不会让人观看他的工作过程……Theon不能说是个人。他停下来擦掉额上的汗水并思考起了一种情况。“在外部这样看着你自己的身体是不是有点古怪？”

“我能看到的……很有限。”

“你觉不觉得这像是灵魂出窍的感觉？”

“我认为我的意识与身体的联结方式与人类是不一样的。”

“有道理。”Robb起身倒满了装热熔皮肤的桶子。“能够脱离自己的身体一定很奇妙。”

“我没法说那是‘奇妙的’。我往往会产生一种感觉……抱歉，我知道我不存在感觉，但我的数据库中找不到另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了……我往往感觉……我缺失了什么，我不再完整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就算是人类，有时也会有这种感觉。”

“那对于我而言是不可知的。可能我们需要一个共同的参考框架。”

“好吧……”Robb提着桶子回到桌边，“继续说吧。”

“比如……”机器人说话停顿的方式有点怪异。除去他飘忽的、演讲式的说话方式，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接近人类。“我感觉不到疼痛，我也不知道疼痛为何物。是我体内的数据告诉我应对疼痛刺激应该做出何种反应，我有一整个子集的参数告诉我哪种特殊刺激可以定义为疼痛。但是……我感觉不到它。我知道这让主人有些不满。”

“他会因为你感觉不到痛而不满？”

“他不满的原因是我只能模拟人类痛苦时的反应，但不会真正感到痛苦。我真希望有一个补丁能让我拥有感知疼痛的能力。”

“我觉得你很幸运，”Robb郁郁不乐地说。“我真希望自己感觉不到疼痛。”

“我可以推测出那是不甚愉快又不受待见的，但是那样……我就可以更好地服侍主人了。我爱他。”

Robb手里的涂布器差点掉下来。“你爱他？”

“是我对爱的理解有问题吗？他照顾好我并给了我工作目标。我很喜欢这样。我很喜欢他。当他在周围时我很开心。”

“我想……这可以称为爱了。但是……等下，你体验不到疼痛，可你能感受到快乐？”

“疼痛是一种生理感觉，被制造时就决定了我无法感受到。”Theon解释道。“快乐就是能够达到我的理想状态。也许我认为的理想情况是我的程序得出的结果，但我也会受其影响。当我经历着我渴望发生的事情，我就会感到快乐。你觉得这算是定义了吗？”

Robb思索着这个问题。这样说起来似乎太简单了，简单得可笑。可是……“你有没有得到过什么深爱的事物，但在一开始你其实是不想要的？”

“没有。”

答案当然会是否定的。他的任何一个程序都无法让他能够思考这类问题。有一瞬间，Robb忘记了尽管过去的百年时间里科技飞速发展，机器人仍远不及人类复杂。“别在意这个，”他说完便回到了工作中去，“我觉得你定义得很好。”

tbc